很多年前,我認識了一個固執的老頭,有一次他的小孫子壯著膽子去問他:“爺爺你以前不是局長嗎?為什么爸爸說他們小時候經常吃不飽飯,每個月都要餓肚子。”
老頭沉默的看著眼前這個孩子,過了好久說:“50年代我帶隊運送一批國家資產時,經過怒江遇到了土匪,我們奮力反擊但物資還是被洗劫一空,我承擔了那批物資的賠償。”
小孩問:“為什么要你還呢?又不是你的錯。”
老頭說:“因為我是領隊。”
為此每個月都要從他工資當中扣除一部分用來償還,而每月的第一天如果他不準時將他剩余工資的絕大部分寄回家,第二天他們家就要去借糧食吃,老頭的兒子告訴我,好幾次老頭回家來看他們,他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老頭一個人躲在門外面哭,也許他內心也有過掙扎和彷徨,也許他覺得對不起他的子女,也許他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但他沒有放棄,他整整還了12年,那個老頭就是我的爺爺,六庫縣郵政局前局長。
有一個慈祥的老婦人,她的一生經歷了無數的苦難,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她每天看著5個面黃肌瘦、夜里餓的流口水的子女時,她毅然放棄了在工廠的工作,每天腌制各種咸菜到市場上去賣,因為咸菜味道很好,每天都能銷售一空,但是當時每天她都要被批斗,她的罪名是“投機倒把”,好幾次她都被逼的走投無路想去跳海,當人們以為她要放棄時,第二天依然能在市場上看到她的身影,我問她:“您是怎么堅持過來的?”她說:“因為她有5個嗷嗷待乳的孩子。”我說:“你肯定恨死那些人了吧?”她搖了搖頭。當時我不相信,但當她在93歲時去世的時候,與她一起生活了20多年的外孫竟然從來沒有在她口中聽到過一句抱怨和說過其他人的一句壞話,那個時候我相信了。她就是我的外婆。
還有這樣一個中年男人,在90年代因為工作原因,他能夠使用單位上的一輛老式吉普車,一天他兒子對他說,希望放學時他能用那輛吉普車來接他放學,那個讀小學的小男孩那天特別高興,放學時邀約了幾個小伙伴,但等來的卻是,騎著家里的那輛破爛老式單車的父親,小伙伴們大聲的嘲笑小男孩,小男孩非常生氣,為此他拒絕乘坐單車,氣憤的走路回家,中年男人一言不發的跟在小男孩后面。過了幾天,小男孩似乎忘記了,又一次提出要求時,中年男人看著他說:“你覺得用不屬于我們家的東西去炫耀對嗎?”小男孩說:“可是其他同學也是這樣。”“那你自己想一想對不對?”“我……我覺得好像不對。”相信大家已經猜到,那個男人就是我的父親,一名普通的鄉鎮干部。
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去母親辦公室玩,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看到辦公室里那么多文具覺得非常新奇,我非常開心拿了紅色、藍色、黑色的圓珠筆在紙上面畫啊畫,當母親下班時,我很自然的將筆放進了褲包,母親讓我拿出來,我很詫異:“為什么?”母親說:“是公家的。”我認知里第一次有了”公家“這個概念,當母親55歲退休時,她說:“她很自豪,當了10多年的出納,沒有拿過公家的一分錢。”
每一個家庭都是由一個個具體的人構成的,她由這些人創造,并且決定,在這個家庭中的每一個,都是這些關系的總和。我小時候就和這個家庭很熟了,但在這個家庭中成長卻不那么容易,因為當我遇到困難想逃避的時候,她告訴要勇于面對,承擔責任;當我受到打擊,遇到不公平的對待想要自暴自棄的時候,她告訴我要積極的面對生活,懂得寬恕;當我人云亦云,忍不住想要炫耀的時候,她告訴我做人要低調,要學會獨立思考;當我受到誘惑的時候她告訴我絕不能向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伸手。
這條路很難,因為它只有義務,沒有權利,有時候還很孤獨,但每當我停下腳步想放棄的時候,她就會用無私巨大的愛讓我充滿信心,從而又一次邁出堅定的步伐。因為是你讓我相信,這是一條正確的道路,是你讓我知道一個人活在這世上,不能只是為了自己。應該清正廉潔,嚴于律己,堅守著那條無數先輩走過的道路,繼續走下去,無論經過多少折磨,要始終相信,相信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尊嚴和價值,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公理與正義。
這些年來,在成長的道路上我遇到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的事,我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但慶幸的是有2樣東西我沒有丟,一個是我的理想,一個是我的良心,今天我榮幸的成為了一名紀檢監察干部,我守住了心中那條底線,這是我的家風。(大理州紀委 俞德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