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凌晨零點十一分接到電話,我和其他二十多個同事乘車趕往昭陽區昭通市人民醫院。下車后,大家徑直往住院部趕去。我急踱著步子,抬頭嘆了嘆氣,看了看當時的天空,泛著微微的紫紅色,感覺離得太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不過聽說這樣的夜空,隔日便是晴天。
醫院的電梯很寬敞,能容納十多人,載滿人的電梯卻很慢很慢,也十分的安靜,大家的目光都盯著電梯顯示板的樓層數字,“1、2、3、4、5、6、7、8”。終于到了八層,我們尋著一個男兒的哭喊聲,就找到了搶救室。
匆匆忙忙趕來的同伴們卻停住了,都害怕去打開搶救室的門,仿佛這道門不打開有些事就永遠不會發生。后來有人說,多希望門打開看到是還是那張帶著小黑框眼鏡樂觀的笑臉,后肩依然披散了順直的長發,其實退一步也行,如果能看到面容憔悴,全身繃帶纏繞的妹子,能夠扭一扭頭,眨一眨眼,等待著慢慢康復就很好。
確實世事沒有如果,墻頭的醫療器械已停止了工作,床單被子被血斑染上了些紫黑色,她的身體從頭到腳都是蓋住了的,只有左手的幾根手指露了出來,僵硬的微屈著,被一雙大手緊緊握著,大手的主人是她的男友,剛剛在外面聽到的哭喊聲就是他發出的。男友卷曲著雙腿,無力的癱坐在床邊,見有人進來,停止了哭喊,用血紅的雙眼盯著我們,“快幫我叫醫生,她的手還是熱的,快救救她,她還要起來操心布置房子,布置好了我們就要結婚了呀……”
我走出搶救室,穩了穩情緒,不由自主的打開手機,再次翻看她發給我的演講稿,她說白天根本沒時間,是熬夜用自己的日記改出來的稿子。
“看著泥濘濕滑的羊腸小道,我小心翼翼地抓著路邊的野草,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只有5公里多的山路覺得是如此的遙遠……”這是寫她去打堡村民小組召開群眾會的過程。
稿子沒看完,就聽到電梯那頭傳來了另外的哭聲,是她的家人來了。父親、母親、姐姐、弟弟和妹妹,哦,還有姐姐家兩歲的小女兒。母親痛哭著進了搶救室,一下子趴倒在了她的身上,那一瞬間整個樓層都聽到母親的悲鳴:“你是我身上的肉,我要把你吃了”母親叫喊著。父親雙唇顫抖,緋紅的眼睛呆呆的,低著頭一言不發。妹妹大哭著,咧著嘴:“二姐,你快起來啊,媽穿了你買的紫色衣服來看你,都說你是最乖最不讓人操心的,那你快起來啊”。弟弟狠狠地瞪著房間里的人問:“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害我二姐這樣的?”在場派出所的同志靠了過來:“兄弟,冷靜。正在連夜對事故原因進行調查,你們放心,一定會公正處理。”這個回答顯得有些官方,卻是這一刻最好的回答了吧。
等家人們情緒稍稍穩定,大家慢慢的退了出來,讓一家人在房間里呆一呆。后來發生的其他事情都很模糊,只清楚地知道母親和男友的哭聲就沒有停止過。
世事本是如此,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在發生,一刻不會停止,天也漸漸的亮了起來。當殯儀館的靈車拉走她的時候,啼哭聲幾乎沒有了,只有母親偶爾的抽泣。我看到父親表情木訥,緊咬著牙關,他是在盡量讓人看起來堅強,還挺得住,還撐得起這個家。而男友幾乎站不起來,被人攙扶著,眼神卻變得堅毅,仿佛在想:秋婷,你是扶貧戰士,我也是人民警察。我們都當之無愧!
秋婷,王秋婷!2018年11月,多少人被這位90后駐村扶貧女同志觸動。她的事跡讓我們感受到的是扎心的痛,也是溫暖的光,即催人淚下,也催人奮進。大家說,愿她安息,愿天堂里沒有貧困,沒有車禍。而我們置身于脫貧攻堅浪潮中的戰士們,得眼角擦一擦,我們還得帶著悲傷苦痛厚厚的行囊負重前行,我們要把這人間變成沒有貧困的天堂。
我們會將你的精神承接下去,沿著你的足跡,接過你的使命,以昂揚的姿態鏗鏘前行,繼續發揚你扎根扶貧一線,吃苦耐勞的崇高品格,以高昂的熱情投入到扶貧工作中,深入農戶家中、聽民情、解民憂,沿著脫貧攻堅的前路,義無反顧、大步前進,走完你未走完的路,讓打瓦村群眾早日脫貧致富奔小康。昭陽區的清晨確實很涼快,那天我看著透過云層偷偷射下的幾束陽光,打了個冷顫。心想,果然夜空帶著紫紅色,次日會是晴天。(大關縣紀委監委 郎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