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前夕，湖北省各地紀委監委相繼開展“四風”問題節前專項督查。本輪督查與往年有所不同，不僅要求持續盯住“餐桌”與“車輪”上的腐敗問題，更突出強調盯緊隱入公函中的變異“四風”。
變化源于該省紀檢監察機關對“互換空白公函報銷公款接待費用”“一函多餐”等“四風”變異問題的精準監督。去年一年，湖北全省立案查處違規公款吃喝問題583起，處理869人，其中一個突出問題就是“吃公函”。
一張公函吃好幾頓，小小接待函里“門道多”
身為宜城市紀委監委第三紀檢監察室主任，熊凱去年在核實反映“襄陽市花鼓戲劇團違規公款吃喝”的信訪件時，發現該劇團的賬面異常“干凈”。
“我們是窮單位，平時財務管理抓得嚴，每筆開支都是嚴格按照上級規定執行……”
是失實舉報嗎？熊凱帶著同事們反復核驗賬目，兩個蛇皮袋的賬本被翻了幾輪。其中，一個細節引起熊凱的注意，去年4月份，該劇團連續收到市外一家同行業單位的5張公函。熊凱算了算，這個月平均每6天就宴請對方一次。
“什么業務需要來來回回溝通5次？”“是向其他兄弟縣市同行索要了一些空白接待函，每個月報賬時就填幾張沖銷……”面對追問，劇團團長張某只好如實交代。原來，該劇團隔三差五就組織聚餐，為讓這些餐費“合理”入賬，他們與同行單位“換手抓癢”。
與之類似，宜昌市興山縣紀委監委第四紀檢監察室負責人劉愷介紹，他們在監督檢查中發現，“一函多餐”現象值得警惕。“有些單位把接待函當作吃喝通行證，一張公函就吃了好幾頓。而這些超支的餐費又掛到其他正常的接待函下，化整為零隱入公賬。”
2017年10月11日，興山縣民政局接待上級來賓11人，既請了午餐又請晚餐，還上了酒水，一共消費3180元。該局與酒店商議，將當天開具的發票壓縮到1598元。剩余1582元中的919元掛到11月21日的接待函名下。另外663元等下次公務接待時再找機會。
“他們想讓每張公務接待函都頂格報銷，物盡其用，賬面上也過得去。”劉愷說。如此“變通”，換來的只能是該縣民政局局長、副局長、辦公室主任及帶隊的市領導共4人被追究責任。
公函變異背后的亂作為、不作為
“無函不接待、不報銷”。2013年印發的《黨政機關國內公務接待管理規定》明確，“公務外出確需接待的，派出單位應當向接待單位發出公函，告知內容、行程和人員”“無公函的公務活動和來訪人員一律不予接待”。這是公務交往中的硬規矩。
然而，綜合湖北省多地監督情況，卻有人對這一規定打起了歪主意。“利用公函進行違規吃喝，是用合規形式掩蓋違規問題。”湖北省紀委監委黨風政風監督室有關負責人表示，變異的公函，是“四風”問題相互交織的結果。
“這里既有領導的亂作為，也有財務人員的不作為。”鐘祥市紀委監委審理室主任李漢瑞說。去年4月，該市紀委監委就查處了張集鎮人社中心違規接待村干部的問題，該中心向其他單位索要了部分空白接待函，制作報銷憑證沖銷966元違規用餐費。中心主任和財務人員雙雙受到黨內警告處分。李漢瑞說：“一是當前一些單位公函管理隨意化，給違規報支留下了縫隙；二是個別財務人員把盲從當成了服從。”
有些單位甚至僅是為了圖“方便”，就讓制度成為一紙“空文”。去年8月，湖北省潛江市紀委監委派駐市政府辦紀檢監察組組長徐飚在核查巡察移交的問題線索時，發現漁洋鎮經管站的接待函存根“不對勁”。“熊口鎮發給你的接待函上，為什么蓋著浩口鎮的大紅章？明明接待不同單位，簽發單位的筆跡怎么會一模一樣？”徐飚找來漁洋鎮經管站站長羅某談話，羅某坦言“是填錯了”。原來，當地幾個經管站嫌填寫接待函太麻煩，遇到公務活動就遞上一張空白接待函，任接待單位自由填寫報銷。羅某“一不小心”就填錯了。
最終，羅某因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和公務接待管理規定，受到黨內警告處分，給予空白接待函的所長也受到主管部門懲處。“互遞空白函讓公務接待管理規定形同虛設。”徐飚說，“如果通過交換空白函為各自的違規吃喝打掩護，更是一種包庇行為。”
強化監督，堵塞公函管理漏洞
“四風”隱形變異，監督更需精準。湖北各級紀檢監察機關緊盯公函變異，主動作為，從嚴肅紀律、完善制度、強化監管等方面抓實抓細，精準施策，堵塞漏洞。
黃岡市紀委監委網站在通報曝光紅安縣公路管理局違規報銷工作餐費用、公務接待超標問題的同時，對全市百余名分管財務的領導干部、市直單位會計進行財經紀律培訓，公布“十九個不準”，列出財務報銷負面清單。“每一張變異公函，都直接或間接地源于財經紀律不嚴、財務管理混亂。”據悉，執行負面清單制度以來，該市查處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問題數下降19．93％，2018年新發生的問題僅36個，占該年度查處問題總數16．29％。
“交換空白函現象之所以隱蔽，一是跨了部門，二是公函管理混亂。”鐘祥市紀委常委王大志介紹，針對這一特點，鐘祥市紀委監委注重發揮案管室的統籌協調作用，涉及公函的問題線索一律提交案管室統一備案分析，提出分辦聯辦意見，查處結果再分送基層紀委、紀檢監察組和市委巡察部門進行延伸檢查。棗陽市紀委監委近期則出臺《關于加強和規范公務接待函管理的通知》，建立健全派出公函審批制度和派出公函登記臺賬，要求專人監管，讓每張流轉的公函有跡可循。
虛假公函必然連著虛開發票和虛假消費，“互聯網＋監督”大有作為。湖北省升級改版了稅務“票檢平臺”，同步鏈接增值稅發票信息系統數據庫、發票協查庫及非正常發票庫，通過大數據聯動掃描票據中的問題線索。在興山縣查處的“一函多餐”案例中，“票檢平臺”預警提示當地民政局在深夜23點15分開具大額發票，縣紀委監委介入后，迅速鎖定了超標準接待問題。
在省級層面，湖北省紀委監委針對全省檢察系統存在的互換空白公函報銷公款接待費用問題，向省檢察院發出了《關于加強對全省檢察機關公務接待監督管理的建議》，省檢察院隨即制定實施方案，對系統內出現的問題進行全面整治。今年2月，湖北省紀委監委向全省各地推廣省檢察院的做法。“我們已經梳理出‘四風’隱形變異問題的6種主要類型和15種具體表現形式，下一步將協調有關部門在全省開展專項檢查，健全公務接待相關制度，全面堵塞公函管理漏洞。”湖北省紀委監委相關負責人表示。（葉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