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的“四為”治學之道

發布時間:2020-04-23 07:58:58   來源:學習時報

柳宗元,字子厚,號河東,又稱“柳柳州”,是中唐時期的杰出文學家、思想家、哲學家和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與韓愈共同倡導古文運動,并稱“韓柳”。從為學、為文、為師、為人等“四為”視角簡析柳宗元的治學之道,可為我們增強學習本領提供重要啟迪。

為學:“利于人,備于事”

柳宗元在《時令論》中提出,“圣人之道,不窮異以為神,不引天以為高,利于人,備于事,如斯而已矣。”利于人和事,是柳宗元治學的要旨,章士釗就曾用“有益于世”來評價柳宗元。

抱負宏大。他抨擊“學而為己”“決科求仕”觀念,立志“延孔子之光燭于后來”。他傳道利民,“以興堯舜孔子之道,利安元元為務”。貶謫中“行則膝顫,坐則髀痹”,但他窮且益堅,“雖萬受擯棄,不更乎其內”,寫就《永州八記》等佳作。

突破創新。他以批判革新為治學風氣,《天對》回答了屈原《天問》中的170余個疑問,《天說》批駁了韓愈的天命論,發展了樸素辯證法和樸素唯物論。毛澤東稱贊說,“屈原寫過《天問》,過了一千年才有柳宗元寫《天對》,膽子很大”,“柳宗元是一位唯物主義哲學家,見之于他的《天說》,這篇哲學論著提出了‘天與人交相勝’的論點反對天命論”。

愛憎分明。他任柳州刺史時,針對兩稅法運行亂象,“定經界,核名實”,清查土地數量和貧富戶口,切實按貧富差異納稅。他對弱者深切同情,為“手刃父仇,束身歸罪”的徐元慶鳴不平,駁斥諫臣陳子昂“誅之而旌其閭”的荒唐見解,認定“達理聞道”不應治罪。柳宗元贊賞吳武陵的文采,卻毫不客氣地批評其宿命論的觀點。

為文:“文者以明道”

柳宗元在《答韋中立論師道書》里總結,“始吾幼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這既反映了他的寫作態度,又折射出其寫作技巧。

改進寫作態度。一方面,目的從“以辭為工”轉變為“明道”,更為注重闡明道理,正所謂“凡為文,以神志為主”。另一方面,重心從形式演進為內容,改變重句式而輕內容的歪風,不再一味苛求形式及文辭,避免在學術上誤入歧途。

提升寫作技巧。柳宗元注重“羽翼夫道”,考究方法。比如,規避“輕心”“怠心”“昏氣”“矜氣”,使文章深厚、嚴謹、清晰、謙敬;講求“抑”“揚”“疏”“廉”“激”“固”,讓文章含蓄、明快、通達、精簡、清雅、莊重。著重“取道之原”,深汲精髓。譬如,借鑒《尚書》的質樸、《詩經》的情理永恒、《三禮》的內容合理、《春秋》的褒貶、《易經》對趨勢的把握,闡明思想應當源于五經等儒家經典和堯舜孔子等儒道本原。側重“旁推交通”,知一萬畢。他遵循儒學思想,又兼習百家之言,力推融會貫通。例如,學習《谷梁傳》的氣勢、《孟子》《荀子》的通暢、《莊子》《老子》的視野、《國語》的趣韻、《離騷》的幽深和《史記》的簡潔。

為師:“不敢為人師”

柳宗元在十多篇論著里闡述了師道,如在《答韋中立論師道書》中明確表態“不敢為人師”。這固然有他自身的深層考慮,但也映射出其對師道的深刻感知。

重視師道。他痛心疾首于“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的師道衰微現象,認為反對從師的人就像“邑犬群吠”。他自稱,以前在長安時,每天有時會有幾十個后輩學者到他家門前求教。韓愈在《柳子厚墓志銘》中記載,“經承子厚口講指畫為文詞者,悉有法度可觀”。可見,柳宗元所培育的后輩學者數量多、效果好。

力戒虛名。柳宗元提議“拒為師弟子名,而不敢當其禮者也”,堅守“取其實而去其名”“去其名,全其實”。這充分顯示出他對避師之名而就師之實的期待。由此可知,他排斥老師學生的名義,不愿接受學生的尊師禮節;更關注的是能否盡為師之實、給學生帶來實際的幫助。

遵循規律。他提倡“順木之天,以致其性”種樹訣竅,凸顯因勢利導、因材施教。柳宗元倡議“交以為師”“茍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彰顯出對亦師亦友的希冀、對學生主體性的推崇。他強調日積月累,做實做深做透文獻的搜集、整理、比較和綜合,以量的積累換取質的提升。

為人:“文以行為本,在先誠其中”

柳宗元在《報袁君陳秀才避師名書》中寫道,“大都文以行為本,在先誠其中”,力主人品決定文品,將德行特別是真誠視為文學修養的根本。

端正心態。柳宗元告誡秀才“慎勿怪、勿雜、勿務速顯”,也就是慎重對待,不貪圖怪異、不雜亂無章、不急于揚名。由此看來,他將一以貫之的內心凈化和實踐歷練作為學問之基。

持續學習。盡管柳宗元“少精敏,無不通達”,但仍非常重視學習。他指出,“圣人之道,學焉而必至”,表達了學習圣人之道并學成的決心。他繪制了由六經到《論語》《孟子》,再到《左傳》《國語》《莊子》《楚辭》,最后到《谷梁傳》《史記》等的學習圖譜,供后輩學者熏陶思想、陶冶情操。

知行合一。他期望妻弟楊誨之“圓其外而方其中”,并表示“恒中者軸”?!胺健奔窜囅?,“圓”為車輪,“軸”是平衡用的車軸?!拜S”牽制“方”“圓”,而“中”則是備受各家認可的“大中之道”。這些映射出知行關系,涵蓋內在境界和外在處事方略:在認知上“方其中”,在踐行中“圓其外”,二者有機統一于“大中之道”。(劉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