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受處分黨員干部被通報不如實向組織說明問題
談話函詢考校忠誠老實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韓亞棟
浙江省三門縣紀委監委充分發揮談話函詢“抓早抓小”“治病救人”的作用，并通過加強教育引導、通報典型案例等方式，督促黨員干部如實向組織說明問題。圖為該縣紀檢監察干部對相關人員開展談話。 陳昌暉 攝
8月9日，山東省德州市人大常委會教科文衛工作委員會原主任陳建軍被通報“雙開”，通報稱其“在組織談話時不如實說明問題”；7月，河北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謝計來被公布開除黨籍，通報稱其“在組織談話函詢時不如實說明問題”；6月，廣西機電職業技術學院原黨委書記馮國忠被公布開除黨籍，通報稱其“在組織談話時，不如實向組織說明問題”……一段時間以來，一些黨員干部在組織談話函詢時，不如實說明問題，最終被組織嚴肅查處，釋放了嚴明組織紀律的強烈信號。
涉事干部為何在組織談話、函詢時不如實說明問題？提供虛假情況、掩蓋事實難逃懲處，對待組織談話函詢的正確方式是什么？記者進行了采訪報道。
為掩蓋事實、逃避懲處向組織提供虛假情況，最終一而再、再而三錯失組織給的機會
“當時組織對我函詢，是扯袖子、給機會、給出路。我卻抱著僥幸心理，沒有主動交代問題，還欺瞞組織……”最近，在一段警示教育片中，重慶市江津區中心醫院原黨委書記、副院長幸亨澤這樣懺悔。
此前，江津區紀委監委收到反映幸亨澤利用職務便利，在藥品、醫療器械、辦公用品采購和醫院辦公樓建設、裝修綠化等方面收受好處，并購買兩套別墅的問題線索。
初步核查發現，幸亨澤名下沒有別墅，舉報反映的其他問題、線索也較為模糊，區紀委監委遂向幸亨澤下發《關于請作出書面說明的函》。
幸亨澤認為，收錢的事外人并不了解，送錢者有求于他不會出賣他；別墅由其侄女婿代持，購買時也未自己走賬，遂自書情況說明，對反映其收受好處、購買別墅等事項均予以否認。
此后，幸亨澤覺得組織不是無緣無故要求自己說明問題，肯定還會調查核實。出于掩飾目的，他從別墅里搬了出來，讓侄女婿對外聲稱別墅是他自己的，幸亨澤先前只是借住。同時，他還聯系行賄人韓某訂立攻守同盟，事后又安排其侄女婿去韓某辦公室傳話，稱組織正在調查他，但自己會沒事，以后還會有機會合作，并商定若紀委監委調查，雙方均一口否認行賄之事。
2020年8月，幸亨澤因嚴重違紀、涉嫌職務犯罪被立案調查，2021年1月被“雙開”，通報稱其“在組織函詢時不如實說明問題”。
今年3月，原浙江省環保廳自然生態保護處處長顧培龍，因犯受賄罪、洗錢罪獲刑十一年六個月。此前，顧培龍面對組織三次談話函詢均不如實回答。
2011年，顧培龍在職期間創辦一家環保公司，其后又陸續創辦三家環保公司。為逃避調查，顧培龍安排他人代持股份，自己參與運營。
2016年6月，浙江省紀委駐省環保廳紀檢組向其函詢，要求如實答復與某環保公司（顧培龍四家環保公司之一）是否有經營、幫忙關系，顧培龍予以否認。同年7月，省環保廳黨組對顧培龍進行廉政談話時，顧培龍對來信反映的個人、親屬經商辦企業或在企業擁有股份股權等問題一概予以否認。2019年12月，顧培龍已退休，駐省生態環境廳紀檢監察組就其退休后是否從事環保業務、違規經商辦企業等問題進行函詢，顧培龍再次予以否認。
談話函詢，既是處置問題線索的重要方式，也是落實“四種形態”中第一種形態的重要抓手。其目的是本著對同志高度負責的態度，讓被談話函詢人相信組織、依靠組織，把問題如實講清楚，體現出對黨忠誠老實的態度。
對于反映的問題具有一般性，查清了給予輕處分或批評教育，或者反映問題不實而予以澄清的；反映問題籠統，多為道聽途說或主觀臆測，難以查證核實的線索，可以進行談話函詢。談話函詢之前和之后都要履行嚴格的審批手續，函詢結果要由函詢對象所在單位黨委書記簽字上交，并納入函詢對象廉政檔案。
談話函詢既是了解情況，也是組織在給機會，有反映的黨員干部主動交代問題、知錯就改，為的是放下包袱、輕裝前進。然而在實踐中，一些黨員干部面對談話函詢不如實向組織說明問題，為掩蓋事實、逃避懲處向組織提供虛假情況，最終一而再、再而三地錯失組織給的機會，教訓十分深刻。
僥幸、畏懼、對抗，妄圖把問題瞞過去，沒有對黨的忠誠和對紀法的敬畏
留置期間，被問及為何不如實回復組織談話函詢，顧培龍說：“公職人員是不能經商辦企業的，我擔心如實回復會受到處分，沒收我經商辦企業所得，更害怕會引發組織對我其他問題的調查，牽扯出收受賄賂等問題。”
此前，組織上采信了顧培龍的首次函詢答復，并對其進行了輪崗。后仍有信訪反映其問題，駐省生態環境廳紀檢監察組再次對顧培龍進行函詢并開展核查，發現其存在經商辦企業嫌疑，遂將其確定為重點核查對象。經查詢銀行流水發現，顧培龍通過他人與環保企業存在大量資金往來。辦案人員確信顧培龍對組織不忠誠不老實，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繼續開展調查取證工作，通過追溯資金來源發現其受賄問題。
2021年9月，已退休的顧培龍被立案調查，并被采取留置措施。此時，辦案人員已掌握其主要受賄事實。顧培龍在狡辯數日之后，即如實交代其問題。
辦案人員告訴記者，顧培龍此前若能借著組織函詢的機會，如實說明自己的情況，還可能得到從輕減輕處分的機會，也能避免在違紀違法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顧培龍也懺悔說：“組織談話、函詢本來是關心我、給機會，我應該如實講清楚自己的問題，但我當時太糊涂，就是想一門心思把自己的問題瞞過去。現在看來真是咎由自取啊！”
浙江省玉環市紀委監委第一紀檢監察室主任金鶴分析，問題干部面對組織談話函詢不如實說明，主要存在三種心理：一是僥幸心理，有的人認為“談話函詢等于還未暴露”，是紀檢監察機關一種試探性的工作方式，因此抱著“過關”心態，避重就輕，矢口否認；二是畏懼心理，有些人面對組織談話函詢不敢說，擔心自己的交代會“引火上身”；三是對抗心理，有的人自視手段高明，早早建立攻守同盟，自以為能平安著陸。
“不如實說明問題錯失良機，被嚴肅查處后懊悔不已，這種情形比較常見。”江蘇省無錫市紀委副書記、監委副主任章樹軍說，涉案人員如果在思想深處沒有相信組織、依靠組織，那么僥幸心理、畏懼心理就會占上風，就可能會出現不如實向組織說明問題的情況。
申請入黨、面對黨旗宣過誓，就成了有組織的人，就必須對黨忠誠老實、言行一致，就要在政治上講忠誠、組織上講服從、行動上講紀律。
“面對組織談話函詢，有的故意隱瞞事實，信誓旦旦用黨性保證自己沒有問題，有的絞盡腦汁轉匿贓款贓物、訂立攻守同盟。這樣做，心里哪兒還有組織，哪里還有對黨的忠誠、對紀律的敬畏。”章樹軍說。
金鶴也直言，組織談話、函詢從來都不是無緣無故、空穴來風的。“對于有問題或者犯錯誤的干部來說，承認錯誤可能是痛苦的，但掩蓋錯誤必然會更加痛苦。”
必須加強談話函詢后的核查工作，防止“一談了之”“一函了之”
《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第73條明確將“在組織進行談話、函詢時，不如實向組織說明問題的”列為違反組織紀律行為，充分體現了黨組織對黨員在忠誠老實方面的紀律要求。
實踐中，一些黨員干部面對談話函詢不了解、不在乎、不重視，認為這只是搞形式、走過場，只要組織沒問到的堅決不說、組織問到的選擇地說。
據河南省鄭州市紀委書記、監委主任路云介紹，為切實提高談話函詢質量，防止“一談了之”“一函了之”，鄭州市紀委監委利用“談話函詢+核查”工作模式，在談話函詢時，根據被談話人的態度、觸及問題時的反應、談話和線索對照情況等因素，因案制宜、靈活掌握，有針對性地聯系談話內容開展外圍核查，提高核查的精準度；運用核查進展為談話尋找、指引方向，促進談話中有針對性地開展思想政治工作。
2022年3月，鄭州市紀委監委在開展專項監督中，發現某市直機關二級事業單位以償還辦公大樓投資建設費用為名，將該大樓大部分樓層違規出租經營，涉嫌國有資產流失，按程序安排第四監督檢查室啟動初核。
第四監督檢查室組成核查組，調取該辦公大樓立項、建設等相關資料、查閱賬目憑證，初步分析出可能涉及的違紀違法問題后，與單位負責人、大樓管理公司的實際經營人多次談話，希望他們主動說明問題。幾名被談話人一直百般辯解、避重就輕。
然而，在觸及大樓配套電力工程項目等具體問題時，核查組敏銳捕捉到被談話人的慌亂神情和閃爍其詞。核查組研判決定，以此為主攻方向，加大外圍取證力度。
核查組調取配套電力工程項目合同等相關資料，走訪查明了該項目承建企業實際施工費用。經過分析，發現可能存在虛設工程內容，騙取巨額建設資金等問題。在接下來的談話中，核查組以核查證據逐項擊破被談話人的推諉、謊言。幾名被談話人在核查證據面前的辯解相互矛盾、漏洞頻出。核查組乘機開展有針對性的思想政治工作，打破攻守同盟、談話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基本確定了騙取建設資金數百萬元的違法問題。
隨后，第四監督檢查室迅速向鄭州市紀委監委主要領導請示，將涉嫌違法問題線索移交審查調查室繼續跟進。經過兩個部門通力協作，案件查辦取得重大突破。
一些地方紀委監委還根據工作實際，建立“誰函詢誰抽查”工作制度，定期對談話函詢件開展“回頭看”，把群眾反映強烈、線索集中的談話函詢了結件作為核實重點，對其談話及函詢情況說明進行真實性核查。對敷衍塞責、欺騙組織、邊談邊犯、邊詢邊犯的從嚴從重處理。對簽字背書把關不嚴的典型案例，發現一起嚴肅處理一起。
講明寬嚴相濟處置原則，促使問題干部主動向組織說明問題
我們黨對待犯了錯誤的同志，歷來是既看事實，又看態度。犯了錯誤后，是不是相信組織，有沒有主動承認錯誤，就是關鍵時刻對黨性的檢驗。
胡正春，湖北省黃石工礦集團原黨委書記、董事長，2020年9月被查處。早在2019年，組織曾多次就群眾反映的有關問題對其談話函詢，希望他主動把問題講清楚。然而，面對組織的信任，胡正春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瞞組織、對抗組織，甚至在接受函詢說了假話后，繼續實施違紀違法活動。
“相信組織，才是正道，才有出路。”據辦案人員介紹，如果胡正春能在組織談話函詢時如實交代問題，就不會使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在黃石工礦集團系列案件查辦過程中，黃石市紀委監委領導同志帶領審理室、審查調查室、宣傳部到工礦集團召開大會，以胡正春為反面典型，強調自查從寬、被查從嚴，引導黨員領導干部主動說明情況。此后，14名干部職工主動交代問題，黃石市紀委監委依規依紀給予從輕從寬處理。
“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是黨的一貫方針。紀檢監察機關對待犯了錯誤的黨員干部，一直遵循著教育和懲戒相結合的原則，只要沒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都會給予改錯的機會。”黃石市紀委書記、監委主任盧雪梅說：“沒問題時要相信組織，有問題乃至犯了嚴重錯誤后，更要相信組織。自己不主動交代，等組織通過深入核查把問題調查清楚，那樣性質就完全不同，處理方式也會不一樣。”
圍繞胡正春不如實說明問題一事，黃石市紀委監委結合工礦集團系列腐敗案編印懺悔錄，攝制警示教育片，在市紀委全會上播放。警示片通過對比主動交代和不如實說明的不同處理結果，為全市領導干部上了一堂發人深省的警示教育課。
組織談話函詢時，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蕩蕩。浙江省臨海市、江蘇省無錫市等地紀委監委突出反面警示，通過通報曝光不如實說明問題、對抗組織審查的典型案件，開展警示教育等方式，提醒黨員干部從反面案例中汲取深刻教訓，強化震懾警醒；同時，加強正面引導，聚焦政治紀律和組織紀律，組織專題宣講，推出在線“紀法微課堂”，講明寬嚴相濟的處置原則，促使有問題的干部摒棄僥幸心理，主動向組織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