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吏故事 | 韓愈:“不平則鳴”的“百代之師”

發布時間:2024-06-25 11:13:59   來源:南方日報

韓愈(公元768—824年),字退之,河南河陽(今河南孟州)人,世稱“昌黎先生”。在許多人心中,他是“文起八代之衰”的辭章巨公、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也是正師道、弘儒學、從祀孔廟的百代之師。

其實,他還是一位以“兼濟天下”為己任、恪盡職守的清廉人臣。在廣東陽山、潮州,韓愈勤政恤民、興師重教的事跡有口皆碑,特別是他任潮州刺史僅半年多的時間,就留得了“贏得江山都姓韓”(趙樸初《訪韓文公祠口占》)的吏治佳話。

愈挫愈勇 陽山奮起

貞元二十年(公元804年),韓愈冒著風雪,經過2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終于抵達陽山縣就職。

這并非他第一次來到遙遠的嶺南。韓愈父母早亡,幼年隨長兄韓會南謫至韶州(今廣東韶關)。不久,韓會病逝于此。而陽山在韶州西南,山川險峻、荒涼閉塞、終年炎瘴的環境令初來乍到的韓愈深感不適,更加深了他“待罪于斯”的黯淡心境。他在《送區冊序》中稱,“陽山,天下之窮處也”,“縣廓無居民,官無丞尉”,因語言不通,他只能“畫地為字”與人交流。

在最初愁悶的心緒漸漸平復之后,他寫下《縣齋有懷》一詩,回顧了自己科場蹭蹬、懷才不遇的前半生。

年輕氣盛的韓愈滿心期待著在考場上“一戰而霸”,可惜出師不利。貞元三年至五年(公元787—789年),他3次參加進士科考試連續落第,直到第4次入闈才順利上榜;隨后又3次參加“博學宏詞科”考試,均鎩羽而歸。

韓愈3次上書當朝宰相趙憬,望得其賞識,結果不但杳無音信,反而惹來“躁進”“汲汲于功名”的非議。心灰意冷,加之迫于生計,韓愈無奈于公元795年離開長安,兩度入地方節度使幕僚。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第4次投考終于通過銓選,次年被任命國子監四門博士。

在陽山令任上,韓愈的貢獻在兩個方面:一是普及耕作技術,勸課農桑;二是傳播中原文明,使得過去“戶不聞詩書”的落后山區呈現出“入耳有弦歌”的文雅之象。

如今,陽山不僅擁有賢令山、韓公祠、韓山書院等眾多相關人文遺跡,更存有韓愈手書的“鳶飛魚躍”摩崖石刻、《遠覽》詩刻、《千巖表》題字等珍貴文物。

仗義執言 再遭南貶

韓愈在陽山的積極作為,除了源于百折不撓的個性,更與其鞠躬盡瘁的從政理念密切相關。

韓愈在《圬者王承福傳》中,借圬者(泥瓦匠)之口指出,百官無論官職高低,都應“惟其所能”,竭力做好本職工作。正如器皿的大小形狀不一,是為了各盡其用。若“食焉而怠其事”,光拿俸祿卻不作為,則必有災殃。

在國子監任職期間,他有感于當時長安朝野“恥學于師”的陋習,又作《師說》加以批駁,捍衛師道尊嚴,造成極大震動。

公元806年夏回到長安后,韓愈歷任國子博士、都官員外郎、史館修撰、中書舍人等職,時有遷降,浮沉不定。他曾因反對宦官包庇東都洛陽的僧道信徒蔑視法紀、胡作非為,與宦官集團結怨;任河南令時,為阻止地方部隊暗中蓄養兵力、意圖不軌,韓愈又陷入與藩鎮勢力的斗爭之中。

任史館修撰時,韓愈還曾受命參與編寫《順宗實錄》,因據實記錄德宗、順宗在位時期諸多弊政內幕,“忠良奸佞,莫不備書”,最終朝廷多次下令派人“刊正”。

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正月,沉迷佛道的憲宗派使者前往鳳翔,恭迎佛骨舍利于宮內供養,此舉引得王公士庶趨之若鶩,長安崇佛風潮盛極一時,甚至有民眾為求功德,不惜“廢業破產、燒頂灼臂”。

時任刑部侍郎的韓愈作《論佛骨表》,痛陳迎佛骨之荒謬。憲宗讀后大怒,險些處死韓愈,幸得宰相裴度等大臣說情,乃改判潮州刺史。

利居眾后 責在人先

公元819年正月,韓愈被迫離開長安趕赴潮州。不久,其家眷也被逐出京城,幼女不幸病夭。在經由藍關古道翻越秦嶺時,遇上大雪,他懷著滿腔的悲憤寫下了著名的《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

冰天雪地,長路漫漫,韓愈深感世事的無常與徹骨的寒意。南下途中,他又在《瀧吏》等詩作中描述了漲海連天、毒霧不絕、颶風頻繁、鱷魚出沒等景象,時時膽戰心驚。

《舊唐書》本傳載,當年3月底,韓愈甫到潮州,便四處訪農問稼,了解民生疾苦。得知鱷魚成災、食民牲畜之后,他于4月在“惡溪”渡口舉行儀式,以一紙《祭鱷魚文》顯示了驅逐鱷患的決心。

另據潮州《海陽縣志》及民間傳說,韓愈曾在當地修堤鑿渠。但他最為人稱頌的,無疑是延師建學、振興文教之功。韓愈在《潮州請置鄉校牒》中提到,自愿捐出俸祿,“以給學生廚饌(改善伙食)”。

在韓愈的政令推動及名望感召之下,潮州逐漸文運弘開,禮樂昌隆。據清乾隆年間《潮州府志》記載,潮州進士及第人數從唐代寥寥數人增至宋代一百余人。從宋代開始,潮州人民便把韓愈驅鱷的“惡溪”改稱為“韓江”,他登臨過的“東山”(筆架山)則易名為“韓山”。

公元819年10月底,韓愈獲大赦,移任袁州(今江西宜春)刺史,到任后,繼續施行仁政,大舉贖放奴婢。公元820年底返回京師,官至吏部侍郎等職。

病逝前兩年,韓愈還以宣慰使身份孤身犯險、深入鎮州,不費一兵一卒平息兵變。這就是蘇軾在《潮州韓文公廟碑》中說他“勇奪三軍之帥”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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